3.6厘米的溫度(十一)酒

昏暗的燈光打在純白的床單上，一個身形佝僂的婦人正窩在床邊對著窗外發呆。





【好圓的月亮啊......阿原。你那邊是不是也看得到這麼圓的月亮呢？】





滿臉愁容的女子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喃喃自語著，

渾然不覺有個身影正快速走近她的床邊。





【咚！】

一個全身髒汙的少年提上一個沉甸甸的袋子，放在床旁的小桌子上。





婦人正沉陷在自己的回憶中，猛然受到驚嚇，一轉身便栽到了床下。





【媽～妳要不要緊？剛剛在想什麼事情那麼專心？】

少年一把拉起瘦弱的母親，輕輕將她扶上病床躺好。





婦人望著少年，眼底忽然泛出一點濕潤。





【小乖，你來啦！你哥哥呢？怎麼沒有跟你一起來？】





少年伸手抓了抓頭，勉力想掩飾自己的緊張。

【哥......他還在補習班上課，他說晚點就會來看媽了。】





婦人點點頭，嘆了口氣，又轉頭望向窗外。





少年望著母親的臉龐，吞了一口口水說：【媽，怎麼我聽門外的護士說妳又喝酒了？】





婦人頭也不回，嘴巴似是喃喃自語地說：【我累了......小乖，我們改天再討論這件事好嗎？】





此時少年的臉色變得有些激動，一股情緒在喉邊燃燒道：【我不要！我要知道為什麼妳會在酒吧裡面喝酒喝到昏倒？】





【唉啊......！】

彷彿傷口被狠狠扒開一般，婦人突然開始激烈地喘著氣，放聲哀嚎。

少年緊繃的臉色頓時也隨著婦人的病發而變得蒼白。





【媽，對不起！我......我馬上到外面叫護士進來！】

少年的額上沁滿了擔心的汗珠，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外。





婦人半閤著眼，一邊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，一邊在床上靜靜等待著。





片刻之後，兩個護士隨著少年衝進病房，把房裡的大燈打開。

婦人抬頭望著滿身血污的少年，訝異道：【小乖，你......你怎麼全身都是擦傷？】





其中一名護士按住婦人說：【莫阿姨，妳的血壓現在升得太高，我們必須把妳轉往急診室那邊找李大夫，有什麼話等回來再講。】





婦人忍著身上的疼痛，高喊著：【不行，不行！小乖，你快說身上的傷是怎麼弄的？】





少年發抖著不敢講話，只是無助地望著地上發呆。

一直默默等到母親的吶喊聲漸漸消失在門外的轉角。





此時，一個滿頭大汗的青年衝進房內，往婦人病床的方向望了望，隨即轉向少年問道：【弟，媽呢？】

少年向門外指了指，默默地哭了起來。





青年見狀急道：【你哭什麼？媽在哪裡？怎麼不在房內？】

少年抽抽噎噎地回道：【媽......媽被我氣到轉到急診室去了。】





青年聞言，向少年伸出手道：【錢呢？我要把錢拿去給媽看，這樣她的心情也許會變好一點。】

少年從口袋裡掏出一疊混著血污的鈔票，指甲裡塞滿了泥土的碎屑。





【你......你的手掌跟膝蓋都是血。】

青年接過鈔票時才注意到少年身上的異狀。





【你剛剛就這樣帶著傷來找媽嗎？】

少年點了點頭，繼續望著地上發呆。





青年看著弟弟，嘆了口氣道：【小乖，你在這裡等我回來，先去廁所洗洗身上的傷口吧，哥會擔心。】





少年聞言，乖乖地走進廁所把門反鎖，

不久之後，裡面傳來了嗚咽的啜泣聲。





青年佇立在廁所門口半晌，本來舉起的手隨即又無力的垂下，

轉身往病房門外走去。